沈時澹站在落地窗前, 一半肩膀浸染在陽光裏，薄薄一層光照在眼皮，光潛入了眼底, 眼角眉梢浮上一層溫柔繾綣。

他指尖在屏幕上摩挲，仔仔細細將她這句囑咐讀了幾遍，失聲短促輕笑。

沈初陽和盛禾並排走進來，同時朝沈時澹投來目光, 盛禾卻先開口, “小叔, 看到什麽有意思的事情了嗎？”

盛禾因為有四分之一外國血統, 五官精致, 眼睛圓潤有神, 深褐色瞳孔自帶一副天真乖巧的氣質。

沈時澹鎖上手機, 收到褲兜裏, 嘴角的笑沈下去, 恢覆了長輩該有沈穩模樣，“看到了一只小鹿，很可愛。”

“小鹿嗎？我也想看看。”盛禾眼睛瞪得大大的, 很感興趣。

沈時澹薄唇輕扯，語調額沒什麽波瀾地說：“我關掉了。”

盛禾失落地“哦”了一聲，忽然想起什麽, 轉頭抓住沈初陽手臂，親昵地輕晃, “初陽，我們一起去長崎看小鹿吧？”

沈初陽面色低郁，並不太想在沈時澹面前跟另外一個女人表現出親昵，於是不耐煩地推掉纏在手臂上的細手, “我不去，你自己去吧。”

“哎，你怎麽了嘛，怎麽變臉變得這麽快。”盛禾不知道沈初陽怎麽這麽善變。像是五月抓不到的風，又像是六月善變天氣。

若即若離的靠近，漫不經心地接觸，盛禾對沈初陽十分著迷。

沈初陽用眼尾瞥了一眼沈時澹，跟盛禾保持距離，臉色正經地說：“我不喜歡你纏著我。”

真是當著長輩沒給盛禾一點面子，盛禾呆楞了幾秒，大大的眼裏湧上一層水汽，懸在眼眶邊緣將落未落，卻有幾分倔強不肯真哭出來。

但沈初陽看不到，越過兩人，頭也不回的上樓去。

盛禾將可憐目光投向沈時澹，“小叔，你知道沈初陽喜歡什麽樣的女孩嗎？”

沈時澹恍惚了一下，仿佛回到了幾個月前，明嫣躺在校醫室的病床上，面色蒼白地問他沈初陽在忙什麽。

“算了，不管沈初陽喜歡什麽，都要跟我訂婚了。”

畫面似乎在記憶裏重合，沈時澹思緒慢慢回溯，他語調沒有一絲波瀾地說：“抱歉，不清楚。”

他回到房間，姿態放松地靠在沙發上，修長手機敲擊屏幕。

【小月亮：我有男德班畢業證證書要看嗎？】

消息發過去，明嫣很久沒回覆。

他在群裏跟兄弟們插科打諢了一會兒，時間臨近家宴開始，他起身下樓。

拉開門，空曠的走廊上，響起兩道交談聲，還伴隨著時高時低□□。

握在門把手的指尖頓住，腳步定在原地，他的身子跨出門框半步，剛好能看見沈初陽門口的景象。

沈初陽單手撐在門上，將盛禾困在胸膛和門板之間，另一只手按著盛禾的脖頸低頭接吻。

吻得纏綿悱惻，難分難舍，弄出一點動靜。

盛禾青澀的臉上浮起紅暈，單手勾住沈初陽的脖頸，柔軟的腰身往沈初陽身上靠，吞咽地急了，嘴裏發出細微聲響。

幾秒後，沈初陽放開盛禾，頭往後撤，目光順著薄薄的眼皮垂落，他語氣輕佻含笑，“滿意了嗎？”

盛禾還覺著不夠，勾住他脖子往下拉想要再來一次。

沈初陽順著她力道低頭，卻在她唇邊停住，要吻不吻的，距離近，目光充滿了暧昧勾引。

盛禾目光沈醉盯著他眼睛，墊腳往他唇邊送。

卻在靠近時，被沈初陽偏頭躲開，隨即對上他戲謔的視線，急得臉都有些紅了，“你到底還要不要？”

貼在她後腦的手順著耳廓緩慢移動到她側臉，骨節在她嘴唇上蹭了一下，舉起來便能看見骨節上沾得點點水光。

“要我親你還是要什麽？”他撐在墻上的手，往下滑到盛禾腰上，用力把人抄進懷中。

盛禾目光閃了閃，抓著他衣領問，“沈初陽，你有女朋友嗎？”

沈初陽說沒有，盛禾笑了下，目光在他臉上掃了下，貼在他唇邊吻了吻，“你現在有了。”

沈初陽一臉玩味地看著盛禾，笑得有些吊兒郎當，“你說有就有啊。”

盛禾彎著眼睛，手指在他鎖骨處摩挲，“親都親了不然呢？”

沈初陽松開手腰上的力道，摘掉盛禾揉紅鎖骨的手，目光倏地變得沒有溫度，“ 是你想要我親你啊，寶貝。”

盛禾怔住，一時沒反應過來是什麽意思。

沈初陽往後撤了一步，他手指蹭了下自己的唇，“我喜歡我前女友。”

說完，餘光瞥了一眼沈時澹的門縫，丟下盛禾下樓了。

沈時澹依靠在墻上，耳朵聽著，其實早沒看外面，他沒興趣看小侄子撩妹。

聽見兩人腳步聲相繼遠去，他收起手機，直起身，撣了撣手肘壓軸的地方，拉開門慢條斯理下樓。

可能是沈初陽和盛禾的緣故，一頓飯吃得不溫不火，大嫂和盛禾父母極力撮合。

盛禾情緒低落，眼睛卻時不時偷看沈初陽。

沒出幾分鐘，兩家已經在合計一起過年的事情。

沈時澹吃得興味闌珊，飯後更是不想久留，剛好江衡在群裏發地址喊喝酒。

沈時澹直接開車過去。

江衡平時不愛權色愛喝酒，幾乎到了癡迷的地步，他們幾個一度懷疑他要跟酒過下半輩子。

沈時澹今天莫名高興，不知不覺陪著江衡多喝了幾杯，黑白分明的眼睛上爬上一絲醉意，他敞開衣領，露出修長脖頸。

脖頸和鎖骨附近的一大片皮膚被酒精刺激地微微發紅，喉結旁邊的肌膚也紅了一小塊。

像是被人咬的，頗叫人遐想。

江衡也醉了，只不過意識還算清醒，他看見沈時澹脖子上紅痕，戲謔地笑著，“蛋蛋，你是不是偷偷結束了二十八年童子身？”

沈時澹覺著他莫名其妙開顏色腔，墨眸睨了他一眼，“他不說話，沒人當你喝醉了。”

江衡笑嘻嘻地，想觀摩一下沈時澹作戰成果。

還沒靠近，就被沈時澹拂開，“我先回去了。”

沈時澹喝完最後一口酒，起身拿起擱在衣架上的大衣搭在手臂上，江衡留他再玩會兒，沈時澹敲了敲腕表，“我有家室的人。”

江衡抄起杯子罵他，“草，趕緊滾！別氣我。”

沈時澹笑了笑，拉開門下樓找代駕，回到汀園，覺著自己太難聞了，扔下衣服就進了衛生間。

成柱的水流滴在他繃緊的肩背上，無聲往下淌，順著脊背繃出的溝壑蜿蜒之下。

沈時澹一手撐在墻壁上，額頭抵在墻面，閉著眼，胸膛因為加劇的呼吸頻率而劇烈起伏。

手臂繃成好看的線條，只不過擋在了胸膛之前。

過了半會兒，手機突兀響起，沈時澹倏地睜開眼，擡頭沖水，然後拿毛巾仔細殘擦了手才去拿手機。

他按下通話鍵的時候，腦子裏還有些餘韻未散開，呼吸不穩，嗓音被酒精灼燒得有些沙啞。

“嫣嫣。”沈時澹舌尖抵出她的名字，裹著火熱的醉意。

“沈時澹。”明嫣聽見了水聲，“你在洗漱嗎？”

沈時澹嗯了一聲，順手關掉水龍頭，霎時間四周變得格外靜謐，急促的呼吸聲清晰地傳到明嫣耳朵裏。

“你跑步了嗎？”明嫣不確定地問。

沈時澹笑笑，嗓子啞得帶點氣聲，低沈性感，“沒有，就是想你了。”

“好肉麻。”明嫣細聲嘟噥。

沈時澹不管肉麻不肉麻，在他看來對自己女朋友說多色/氣的話是情/趣，他輕笑，“你就不好奇我怎麽想你？”

“想了你什麽？”

聲音貼在耳邊，如火一般灼燒，她耳廓都被燙紅了，隱隱覺著沈時澹話是個圈套。

“我不想知道。”明嫣快速轉移話題，“你的男德畢業呢，我看看？”

沈時澹深深吐了幾息，啞聲說好，掛了電話給明嫣撥視頻。

明嫣穿著厚厚的毛茸茸睡衣，考端坐在床上，剛洗漱過，半幹的頭發搭在肩頭，襯得皮膚嬌白，薄唇紅潤。

沈時澹僅僅只用一眼，確認自己努力消掉的火來勢洶洶卷土重來。

只不過視頻裏，明嫣面紅耳赤，眼睛都不敢直視屏幕。

明嫣努力調整呼吸，在屏幕外大口換氣，可還是改變不了心跳加速的現實。

沈時澹洗完澡，身上穿著藏青色蠶絲浴袍，帶子松垮地系在腰間。睡衣之下，露出一片平坦緊致的胸膛，線條流暢分明。

“為什麽，要開視頻？”明嫣緊張地口舌頭不太利索。

沈時澹笑了笑，把手機舉高了一點，正好能看見他洗完澡耷在額前的頭發，顯得溫和無害。

明嫣第一次見沒弄頭發的沈時澹，覺著這樣的他更有親和力，沒有壓迫感。

她指尖在屏幕上蹭了一下，過電般感覺讓她心口一縮，手指一定收了回來。

但她還是悄悄截了一張屏幕保存起來。

眼神從屏幕上掃過，視線在沈時澹鼻子上逗留幾分，明嫣看清了那塊紅痕，不顯眼，卻暧昧。

發熱的腦子瞬間降溫，明嫣盯著沈時澹眼睛，都說眼睛是騙不了人的，她指了指自己脖子，“……你這裏怎麽了？”

沈時澹往前走，鏡頭往脖子上挪，鋒利的喉結吞咽著都快抵在屏幕上，骨節分明的手指撥了撥紅痕，“今晚江衡也笑話我，你幫我看看。”

說著他微微起身，將屏幕抵近喉結，吞咽滾動的動作就越發明顯，並且勾人。

明嫣湊近了一些，有種湊到他脖頸上的錯覺，心跳很亂，她極力冷靜地說：“好像就紅了一片，你過敏嗎？”

沈時澹搖頭，目的達到，把鏡頭往後挪，“剛剛有沒有懷疑我？”

明嫣咬著唇不做聲。

沈時澹嗓音恢覆了一點，但喉醉意未消，在看見明嫣時愈發上頭，目光深深望著屏幕。

陳默讓氣氛瞬間變得暧昧。

“嫣嫣。”沈時澹緩緩吐出名字，連呼吸都重了幾分，一瞬間連空氣都變得纏綿。

“你剛剛靠得很近。”

明嫣一時緊張，垂下眼睫，“你可不可以把睡袍穿好？”

沈時澹浮浪笑笑，並沒有做出動作，“嫣嫣，知道是我故意給你看的，你還要拒絕？”

——

奶奶在醫院恢覆得很好。

回路城這些日子，明嫣家裏和醫院兩頭跑，等想起來看看日子時，已經新年了。

明嫣早上去醫院給奶奶送飯，下午跟著父母回爺爺家準備年夜飯。

小姑被明嫣氣得不清，托詞說小姑夫生意走不開，他們一家人去外地過年。

沒了小姑一家，明嫣頓時感覺輕松。

父母在廚房做飯，明嫣陪著爺爺喝茶聊天，茶壺裏熱氣騰騰，一家人和和樂樂過年。

爺爺給明嫣準備一個大紅包，吃過飯，一家人坐在一起吃水果。

沈時澹那頭也熱鬧非凡，沈家人丁興旺，再加上今年更盛家一起過，就顯得格外鬧人，沈時澹不喜歡這樣的場景，但他是掌權人，自然也不能缺席。

熬到飯後，他給小輩們派完紅包，拿起大衣起身。

“時澹，這麽晚了，還要回汀園？”大嫂朝他看過來，問了一句。

沈時澹嗯了一聲，“你們玩，我出去轉轉。”

他穿上大衣，拎上周姨提前放在保溫桶的餃子，大步往外走，沈初陽靠在門邊抽煙，看著挺拔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。

手機響了好幾聲，明嫣才起身去拿。

看見是沈時澹打來的，就拿著手機躲進衛生間接聽。

沈時澹那邊好像有點吵，想必他們家人多，過年也會很熱鬧。

明嫣剛想祝他新年快樂。

沈時澹鼻音有些重，像是凍出來的，又像是感冒了，他幽幽開口，“裏城很冷，女朋友好心來救救我吧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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